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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卷 東方 第一章 開始
  “先生?”
  金發碧眼、身材高挑的空中小姐臉上掛著禮貌的微笑,左手微伸。

  約書亞從沉思中回過神來,終於注意到正在機艙內響起的那千篇一律的“……本次班機即將降落在……”廣播,看了看周圍的人已經都在整理,隨即給了美麗的小姐一個略帶歉意的迷人微笑,將自己的安全帶扣好。

  雖然實話說,他根本不需要這東西。

  約書亞微微地笑了一下——就算這架飛機現在整個掉下去,他也不會受到太大傷害。

  然而微笑很快就消失了,寬闊的額頭下那狹長的眼睛再次瞇了起來,漸漸的又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。

  真是可惜,他忍不住嘆了口氣——他的組織在這個地區,不,應該說在這個國家、這個大陸根扎得很淺,很多地方,特別是在情報單位幾乎沒有任何深層關係,很多時候都不得不利用美國那邊的人員來間接交涉……而為了避免在這種敏感時刻引來不必要的麻煩,他不得不順從薩蔓莎的意見,讓參與本次行動的全體人員化整為零,以各種身份搭乘民航進入這個國家——算起來,兩天時間內很多行動人員都已經到達,反倒是他這個老板最后姍姍來遲。

  可惜啊……他本來還想試一試剛剛由使徒們改裝的私人飛機……據瑟西說他們在上面加了很多零零碎碎的玩意,其總價值早就超過了飛機本身。

  嘆了口氣,他向身邊攤開左手,薩蔓莎立即乖巧地奉上精美的酒杯,里面已經盛上了半杯二百年醇酒,手指上的戒指明顯地和他是一對――他們兩人正在以蜜月旅行的名義進入英國。

  淺淺地啜飲了一口那香醇的液體之后,約書亞把手中的醇酒輕輕地晃著,體會著味蕾接受到的美妙刺激,頭腦里卻在一刻不停地思考。

  如果有可能,他真的不想插手這件事情。吸血鬼扎根在這古老的大陸上已經千百年了,早已是盤根錯節,關係網根深蒂固,他一個新興的組織怎麼能比得過人家?

  這次他拚著損失大批精悍的人手,還把能帶來大筆鈔票的一項技術偷偷白送別人召開新聞發布會,又花了大筆大筆的鈔票收集情報,目的是利用現代媒體的力量,把吸血鬼的存在再次昭顯在世人面前——他當然不會天真到以為這樣足以把吸血鬼消滅,甚至連這報道能持續多長時間也絲毫沒有信心,但是至少,短時間之內吸血鬼的行動會收斂——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,他煞費苦心布下的局,居然不聲不響的消失了,而且過程非常的離奇,讓他直覺的感到,似乎是有‘那種級數’的大人物出馬了。

  如‘伊萬’那般的級數。

  ‘伊萬’……他臉上的線條不自覺的繃緊。這一切至少有九成是為了‘伊萬’——這大筆大筆的開銷和大批人手的白白損失。

  然而從‘伊萬’出現開始,多年的磨練就令他明白,他不可以拒絕,而‘伊萬’也不接受拒絕——要麼接受,要麼消失。

  而他——約書亞·斯亞費羅斯,新生代的美國地下掌權者,年青的超級富豪,曾經心狠手辣的小流氓——從來不甘被掌握,幾乎從出生開始,他就在命運的手中掙扎,一直拼盡全力,用生命做賭本,和無數的‘掌握者’掙扎……而當他曆盡千辛萬苦,以為自己終於也成為一名‘掌握者’的時候……

  飛機開始下降,機身傾斜了一些,刺眼的陽光從小小的視窗射入,從下往上照在眾人的臉上,一瞬間仿佛各個的臉孔都有些陌生。

  ——也打斷了他的思考。

  煩燥地把遮光板拉下,約書亞幾乎想把手中的杯子扔出去……總算及時記起了這里是公共場合,他嘆息一聲,把杯子遞給了一旁小心伺候著的薩蔓莎。

  雖然瑟西和薩蔓莎都沒有說一個字,但是他自己其實也知道,最近的脾氣是越來越差了。然而他實在無法抑制那種煩躁,那種他以為早就擺脫了的悲哀的無力感,再一次地經由‘伊萬’的手充滿了他的生活……

  甘心麼?

  他咬著牙問自己,當然不甘心……他幾乎以為自己的人生是個拙劣的玩笑了……然而掙扎了多年,他早已明白,手上沒有足夠的籌碼之前,只能順從。

  但是這次的‘掌控者’,與以往不同,財富、暴力對他來說根本毫無意義……實在是太強大了………

  降落開始了,輕飄飄的失重感覺令他暫時覺得輕松一點,不由得身體靠后,全身都暫時放松了,飢渴地尋求那片刻的安逸。

  他已經投入了全部的智力型使徒,甚至再一次擴建了他的祕密實驗室,大筆大筆的資金流水一樣的消失,卻一直毫無進展,已經有數名實驗人員在工作中猝死。

  只是小小的幾個細胞而已……代價如此之大,卻仍然無法了解的力量啊……

  情不自禁地顫栗了一下,伴隨著機艙的振動聲和引擎的劇烈轟鳴,約書亞分辨不出是降落、還是對‘伊萬’的恐懼令他身體發抖。

  “等會記得提醒我,要狠狠地給尼克烏一記耳光。”

  輕聲和身旁的薩蔓莎說著話,約書亞收拾心情,從容地跨出艙門,甚至還微笑著深呼吸了一口不那麼新鮮的冷濕空氣,絲毫看不出來方才坏心情的痕跡。

  “他們應該都等急了呢。”薩蔓莎伸出手挽住老板的胳膊,瞇著眼睛試圖尋找一下那些熟悉的身影。

  “讓他們等著吧……或者我們先去欣賞一下附近旅館的大床?”約書亞臉上掛著謙和的微笑,文質彬彬,嘴里說出的話卻和他的外表毫不和諧。

  薩蔓莎忍不住狠狠地掐了他的胳膊一下——雖然約書亞的皮膚立即就變硬了,根本毫無所覺。兩人就這樣一邊完美地扮演著新婚旅行的夫妻,一邊通過了希思羅機場冗長的通道。

  然而當看到來迎接他們的瑟西時,笑容都凝結在了他們臉上。

  一直非常沉著的瑟西表情陰沉,臉上奇怪地掛著一副墨鏡,早已戒煙很久的他手上竟然又夾著一支,裊裊的煙氣讓眾多人側目,卻又畏懼於他的陰森氣勢。

  沒有說話,只是簡單地微微點了點頭,他們就擦肩而過。很快地,約書亞的手機就響了起來。

  他沉默地把它放到耳邊,簡單地嗯了一聲。

  “尼克烏死了。”聽筒里面傳來瑟西異常沙啞的聲音,平靜而壓抑。“他心跳、腦波的衛星訊號都消失了,我們找到了他最后的坐標,但是那里已經被警察包圍了,據稱是發生了不明的縱火事件……警察沒有發現他的屍體,我們也沒有找到任何線索。”

  沒有說話,約書亞在薩蔓莎緊張的目光下平靜地收起電話,甚至還對她微笑了一下。

  另一架大型客機正在起飛,引擎開始加力,約書亞仿佛很有興趣地轉頭望去,手機粉碎的聲音也同樣被淹沒在巨大的轟鳴聲中。

  直到飛機飛走后很久很久,他仍然站在那里望著。

  ※※※

  “……我和母親不同,我不是神的‘作品’,我的身體里沒有她那種‘本能’,或者說,沒有‘神的命令’……那麼,問題來了,我,究竟是為了什麼目的而生存呢?”

  ………

  我不斷吞咽著,維持耳內氣壓的平衡。窗外的世界不斷地縮小,甚至陽光也變得有些刺眼,引擎帶來的巨大加速度把我壓在寬敞的頭等艙座椅上,一切仿佛漫長的不會結束。

  在寂靜的耳鳴中,有那麼一個瞬間,我似乎聽到了月色那低沉的聲音。

  苦笑一聲,我甩甩頭。短短的幾天時間,月色似乎已經完全地扎根於我的生命之中,密不可分,即使是現在我終於可以自由行動,他的聲音也總是會經常的冒出來,而我也總是有種錯覺,似乎他下一秒鐘就會笑嘻嘻地叼著根香煙出現在某個角落,或者柔媚入骨地拋來飛吻。

  本質上,他是寂寞的,和現在的我不同的寂寞,也和獵人的我不同的寂寞。

  那是我可以想象,卻絕對無法體會的寂寞————和一群螞蟻生活在一起,即使隨手就能把它們的巢穴徹底毀滅,也是毫無樂趣的人生,或者偶爾出現了一只猩猩,它那拙劣的模仿或可令你開顏一笑。

  這就是月色的命運,然而我決不希望那猩猩的角色是我。

  長長地嘆息,我閉上眼睛——然而事情並不是由我來主導,我只能竭盡全力的‘掙扎’,而不是‘安排’。目前發生的很多事情,也許在新一代的吸血鬼中會認為是我的決定,而其實只有金和我自己知道,一切只是在月色擺布下的游戲而已……

  就象用蜂蜜引誘螞蟻擺出方程式。

  而我是想要偷偷逃跑的那一只,卻不確定是否能逃得開‘蜂蜜’的誘惑。

  ‘蜂蜜’啊……

  我再次忍不住嘆息——人說復仇的果實最為甜美,然而空靈,我的愛——我曾經發過誓言,即使是與魔鬼簽約,我也要為你復仇。然而當魔鬼真的出現時,我雖然並沒有后悔,卻忍不住顫栗……

  月色深沉的眼眸不經意的掠過腦海,令我的呼吸一窒。

  飛機已經爬昇到了預定的高度,加速的感覺消失了,周圍的旅客紛紛揭開安全帶,方式各異地活動一下關節、手腳,被‘驚醒’的我也挪了下身子準備活動一下的時候,卻發現加速度沒帶給我任何不適。

  自嘲地笑了一下,我把目光挪向其他人——李和霖和其他幾名手下坐在我前面,通道另一側的座位上是禿鷲和姜笑,她本來應該是坐在我的身邊,卻刻意避開了,跑去坐到普善的空位子上——大和尚雖然性命保住了,可是實在虛弱得很,只能等幾天再走。而在今天早上,月色早已用肖雅楠的身份,和盧立卓一起飛回去了禿鷲和他的手下一樣,不苟言笑。雖然憑借家族的力量,他們已經從情報系統除名了,現在也都有了新身份,但是身上那股味道恐怕暫時無法改掉,和他們所謂的“玩具商人”身份差別實在太大,只要稍微有點感覺的人,馬上就能猜出這些彪形大漢是什麼來頭……

  不過相比之下,李和霖就更令人頭痛……我猜世界上各大航空公司的漂亮空姐沒有他不認識的……就算不認識,30秒過后也就認識了,等下飛機的時候,大概已經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認識了個遍,可以‘親密無間’貼在一起走了……

  而且他帶來的麻煩還不止這些,雖然他是個很強的戰斗力,但是麻煩也很大,變成吸血鬼之后雖然他的容貌已經有了一些改變,特別是體形變的更驃悍了一些,但是由於我的特殊‘照顧’,他的性格完全沒有任何改變,特別是他一定要把牙魅化成自己原來那把兵器的樣子,一旦被原來組織的人遇上,恐怕兩三下就會被辨認出來。

  那個時候要怎麼辦?

  雖然我對‘白夜’這個殺手組織沒什麼了解,但是從李和霖漫不經心的介紹中、從禿鷲提供的少量情報里,我也可以知道,這決不是一個可以小視的對手,如果不找出一個妥善的對策,恐怕很難避免在將來發生摩擦甚至沖突。

  一個有著很隱晦的國家背景,不少成員有著‘特工’身份的暗殺組織,絕對是會令任何人頭痛的。

  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額頭,我暫時把注意力從這些惱人的問題中挪開,畢竟近期內我還有一個最棘手的問題——我要如何完成月色所謂的‘考試’任務?

  最好是找些專業人士出馬——我沉思,目光在禿鷲等人的身上掃了一圈。畢竟他們經驗豐富,而且即使失敗,只要我保密做得好,就不會把我牽連進去。‘心翼’的人馬最好不用,第一我在他們眼里毫無威信可言,而且在我參加測試的這個時期,原有的體系恐怕早已經被閱心那個老狐狸掌握了……雖然我活著回來肯定大出他的意料。

  第二個原因是,我寧可在無人的黑夜里,任憑寒風吹拂十幾個小時,也不願意去面對他那樣的老狐狸,首先我漂泊多年,早已不善與人相處,更不用說和那種老奸巨猾的家伙周旋,而且我也不敢保證他會不會陽奉陰違,根本不聽我的指揮。

  ——況且,更主要的原因是,我很懷疑他是不是有分參與。

  靜海大師是被暗殺的,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閱心,而雇傭殺手、收買手下效忠都需要大筆大筆的錢,比較容易產生動機。

  錢啊,錢……

  我低聲嘆息,找專業人士出馬也需要大筆的錢,而且還要不斷的花,如果是以前,或者我真心想接掌這個組織的話,我還真要考慮一下……但是現在這對我來說完全不是問題,我現在甚至有能力購買一支軍隊——臨行之時,金把我帶到那城堡下的巨大地下建築里,然后指著其中一個倉庫說,那是月色吩咐給我的資金。

  倉庫大約有200米長,150米寬,高度我不太確定,但是肯定相當的高闊,然而在看到那里面的‘資金’之后,我只覺有些口干舌燥,頭暈眼花,甚至有點窒息的感覺。特別是當金拍拍手掌,把這地下倉庫中的燈光點亮之后,我根本只覺得完全無法睜開眼睛。

  ——每塊13公斤,共12萬多塊的沉重長方形,整整齊齊地碼放在那里,根據金·納維厄的統計,總共是5600萬盎司、亦即1600噸重的——黃金。

  足夠買下一個小國家。

  “玩得高興就好,那些東西對我又沒有用處——再說本來就是從‘那些家伙’那里搶來的,都放了好幾千年了。”

  腦海中閃耀出那燦爛的金色光芒時,月色懶洋洋的聲音又在我耳邊響起。

  狠狠地敲了一下腦袋,我幾乎有些懊惱了,為何無論何時,月色的影子都會無孔不入,仿佛無法驅散的陰魂?

  禿鷲投來詢問的眼神,我搖了搖頭,暫時不想理睬任何人。

  睡吧,我對自己說,暫時不要考慮了,不會有什麼問題的,有這樣驃悍而經驗豐富的手下,有著富可敵國的金錢,還有什麼事情是辦不到的呢……這就像月色說的,去玩而已……

  睡吧,在夢中,也許能見到我心愛的空靈。

  我嘆息著把毛毯拉高,多日的疲勞涌上,漸漸地,沉入了並不甜美的夢鄉之中。

  ※※※

  “再要。”

  低低的童音雖然幼稚,卻非常堅定。

  “你開玩笑?!!”桑波的火氣噌的昇了上來,他的五官組合相當不錯,額頭很闊,下巴的線條也很剛毅,當得上一個‘帥’字,只是此時滿臉豆大的汗水,眼睛布滿了紅血絲,正凶狠地向身旁一個小男孩瞪著,臉上的汗水在他吼叫的時候,紛紛滑下。

  現在他手里是一張K,一張7,剛才聽從這小子的話要了一張,把他緊張得滿頭大汗,結果是張小2,合起來一共19點,贏面不大可也不小,莊家的牌面上也是張K。

  而現在,這小子居然還讓他要?

  如果是平時的賭局也就算了,畢竟這小子倒數牌的能力他是親自實驗過的,但是現在這一局實在太重了,他幾乎把全部家當都壓了下去,他的車子、房子、公司……一旦煲爆了……這種一翻兩瞪眼的事情,實在是令他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。

  “……好,媽的,聽你的。”他狠狠地用西服的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,把帥氣的臉龐從滑膩膩的感覺中解放出來,也不管現在穿的究竟是什麼名牌了……一切都顧不上了。

  牌發了出來。

  顫抖著,桑波伸出手去,動作慢如蝸牛,幾乎覺得胸膛都在跟著一顫一顫地跳動。幸好這家地下賭場實際上是當地政府和澳門的集團聯手開辦的,服務人員很有素質,也很有耐心。

  “我X你媽的……”狠狠地喊著為自己壯膽,桑波在莊家的微微皺眉中,把那張牌閃電般地翻了過來。

  A.

  “哈哈哈哈……” 世界再次充滿了空氣,巨大的恐懼潮水般后退,隨之而來的是同樣巨大的快感——桑波有些神經質的笑著,手掌一會握緊一會又鬆開,不自覺地顫抖著。贏了,或者說,至少不會輸掉了……幾百萬的財產啊……現在就像是失而復得一樣……

  “再要。”

  像被噎住了一樣,桑波的臉突然變得鐵青鐵青。

  轉過頭去,他狠狠地盯著那個矮小的身影,通紅的眼睛此刻更是像著了火一樣,突然有些后悔,或許三天前自己不應該把他從小乞丐的圍毆中解救出來。

  “再要。”

  那雙眼清澈的仿佛……天使。

  桑波不自覺地避開了眼光,然而那童稚的面容上不容置疑的堅定,卻令他開始猶豫。

  他清楚地記得,當被他救了之后,那個小男孩沉默的站起身來,水晶般的眼眸直直地盯著他,在那仿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眼神直盯的他毛骨悚然時,突然開口:“想不想贏錢?”

  偶爾他也會捉摸,沒準這小子正是專門等在那地下賭場的出口,準備‘捕捉’一個像他這樣的獵物,而不巧那里正好也是小乞丐的黃金地段……

  捕捉……他打了個哆嗦,被自己的形容詞嚇著了,然而那天他第一眼看到這雙眼睛,腦子里直接的反映就是這個詭異的詞語。

  算了,別和小孩子計較,把自己的東西拿回來,老老實實過日子了……

  桑波舉起手,準備示意莊家停牌了,畢竟這幾天靠著小男孩的超級記憶力和倒數牌的判斷能力,他已經賺了一點小錢……

  一只小手堅定地拉住了他的袖子。

  嘆了口氣,桑波轉過身去,不意外地看見那堅決的眼眸。

  “再要。”

  “再要、再要、再要、再要……你X媽就只會說這兩個字啊!?”幾乎要憤怒地吼起來了,桑波強忍著心里的怒火,“那是幾百萬啊,你明不明白,幾百萬啊!你還要?”

  莊家的眼神里透出一點不屑,卻仍然耐心的微笑著。

  “再要。”

  完全不為所動,那清澈的眼眸仿佛冰冷的湖水,深沉而平靜,看不到一絲波紋。

  有那麼一個瞬間,桑波承認自己被這雙眸子嚇著了。

  完全無法轉開目光,下意識地,他重復了男孩的話:“再要。”

  “好的。”乖巧的莊家以閃電般的速度又從牌盒里抽出一張牌,微笑著,在桑波目瞪口呆的搖頭中,替他把牌翻了過來。

  笑容像蜡油一樣凝結在他臉上,下一秒鐘,他臉上全部的肌肉都像失調了一樣,微微地亂顫著。

  A.

  “恭喜先生……”他的話像是哽在喉嚨里,“莊家20點,您21點,您贏了。”

  “贏了?”桑波有點傻乎乎地問。

  “是的,您贏了……您這位……小兄弟,很厲害啊……不知是您什麼人?”

  “他?”桑波有點魂不守舍地轉過頭去——那對水晶般的眼神依舊清澈無比,看不出一絲波動地瞪著他。

  半晌,他微微咧嘴一笑,“他是我弟弟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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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泰山刻石驚濤裂岸的第一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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